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玉壶下新屋

发表时间:2022-05-07 09:35:06 来源: 点击:


作者/胡晓亚


初秋的早晨,风已略带凉意,没有忧喜的心情,没有匆匆的行色,我就这样静静地站在玉壶中村下新屋胡氏民居的道坦上,盯着脚下拼花的鹅卵石图案,不期然一片树叶飘飘然坠落于我面前。抬头看,近处是一棵柚子树,树上结着几个碧绿的柚子,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诱人的光芒。我走上前,用目光将每一个柚子都抚摸了一遍。


玉壶人称下新屋胡氏民居为下新屋四合院,简称下新屋。我是来寻故事的,找下新屋的故事的。


建筑

雕工精细,古色古香


▲第一进房子檐口的勾头和滴水 胡晓亚·摄


下新屋在中村洗埠头巷上,从店桥街十字路口向外山头方向走,约50米就到了。据《古韵寻踪》一书记载:下新屋为清早期建筑,原为前后三进两楼合院式木结构,现仅剩第二进正屋及局部厢房。第二进正屋面阔七开间,屋面悬山顶,铺小青瓦,明间进深九柱十五檩,明间为过堂敞厅,中部设屏门,屏门间柱与后金柱间置有少见的四层穿枋,枋间坐斗向前出翼形拱。前后廊均为船篷轩形式,柱下设圆鼓状莲瓣边木础和圆鼓状莲青石础,檐口施勾头、滴水。


▲胡晓亚·摄


下新屋在洗埠头巷11-15号之间,没有门牌,按数字顺序,应该是洗埠头巷13号。从门口进去,抬头只见一个门台,门台上方屋檐上铺着青瓦,地上铺设着正方形的石块,石块大多已断裂,只能依稀看出是青色的;北侧墙上钉着一块牌子,上书“文成县不可移动文物”“下新屋胡氏民居”。我向前走去,进入第一进道坦,只见鹅卵石拼成的花型图案犹在,边上却已被泥土和杂物遮盖,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。再往两边,则是一片荒草萋萋地蔓延着,给人荒凉的感觉。


▲道坦的鹅卵石 胡晓亚·摄


走近一间房子前,只见房门紧闭着,轻轻推,开了一条缝,可见里面的裸土地面,屋内是一些破碎的瓦片和几根腐烂的椽子。继续往前就是上间了,如果是完整的老屋,上间的顶部是铺有瓦片的。而我所站立的地方,头顶上空空如也,抬头北望,只见墙体是用木柱、榫卯和木板垒成的。


▲上间的石磉子 胡晓亚·摄

▲木磉子 胡晓亚·摄


柱子下方是圆鼓状青石磉子和木磉子,其上还有人工雕刻的花纹,雕工精细,古色古香。以前玉壶人盖房子,喜欢在栋柱底下用石磉子和木磉子垫脚。因为栋柱顶地,而地面潮湿,容易烂也容易蛀,就叫打石师傅打了石磉子,或让木匠做一个木磉子,垫在柱脚底下。


▲第一进房子和上间 胡晓亚·摄

▲榫卯结构的木梁 胡晓亚·摄


老屋西侧的一堵墙壁上,各式各样的榫卯将一块块短木料层层叠起来,她们数百年前便严丝合缝。木头之间斜撑交叉,互相制约,如两双有力的手臂,紧紧拥抱,互相包容,互相承受,历经300多年岁月的磨砺,依然唇齿相依,挺立不倒。再往西看,墙壁上可遮风挡雨的屋檐没了,瓦片没了,榫卯就这样裸露着,一任风雨的吹打。几株落葵薯开心地爬到柱子上,开了花,在风中摇曳着。


▲雕工精细的雀替 胡晓亚·摄


继续往前就是第二进了,南边的房子都没了;西边房子檐口的勾头和滴水已残缺,柱子上方的雀替雕工精美。道坦上种着几棵丝瓜,瓜蔓爬满藤架,几条丝瓜垂挂下来,享受着阳光的照耀。西侧的房子仍倔强地站立着,但也可以看出,有几处柱子和屋檐都已不同程度地腐烂了,她们难以承受风雨的洗礼了。


▲第二进北侧房子 胡晓亚·摄

▲第二进房子的榫卯 胡晓亚·摄


第三进已是一片空地。


宅院实在有些残破了,屋檐上残缺的瓦片,倔强挺立而已无奈倾斜的柱子,裸露着的经风历雨的雕花窗棂,以及那几片见证着岁月沧桑的苔痕,似乎都在诉说着时光是如何流淌的。她们静立于此,淡看着时光。这座老屋还能在风雨中站立多少年?还能看尽多少人世沧桑?我不知道。我能看到只是她那倔强的身躯,以及潜入她骨子里的那份久远。


▲上间窗户上漏雕工艺的绦环板 胡晓亚·摄


突然之间,我想起画家李乾朗。他花了20多年的时间,在风风雨雨中走访了许许多多的古建筑,并拿起笔画了下来。他说:“每次看到一个几百年的建筑时,都会跟她敬个礼,因为她要躲过多少劫数才能留到今天。”想到这里,我站直身子,恭恭敬敬地面对着对接工整的榫卯、高大的柱子、雕花的磉子和那残存的瓦片,行了一个礼,表达我的敬意。


胡家

乐善好施,子嗣绵延


据《胡氏族谱》记载:下新屋胡宅由胡延济所建。胡延济,字乾如,号健斋,钦授正八品,生于清康熙丙辰年(1676)。胡乾如仪表洒脱不拘束,善筹算,有大志,一生经营农业和畜牧业,富甲乡里,乐善好施,常济贫。贫者无力偿还,即焚债券,遇有公益事,必出资相助,从不夸耀自己。家设私塾,请教师教读子弟。


瓦上四季,檐下人生。细碎的阳光从残缺的瓦片间洒漏下来,像是抖落了一束束陈年旧事。村民告诉我,胡乾如威望极高,时人尊称其为“乾如公”。乾如公是“张姐命”(玉壶话,意思是此人注定会一生荣华富贵,遇到危难都会化险为夷)。当年,乾如公带着一群人在桐油炉(原属东背乡管辖,在东头乡、东背乡和朱雅乡三乡交界处)炼铁,能将铁炼成铜。铁怎么能炼成铜呢?有人说,桐油炉的矿产很多,刚开始,人们只是提炼了铁。一次,乾如公看到铁块上有黄黄的一层东西,于是就请人进行鉴定,确定为铜。这可把他高兴坏了,于是请来了炼铜师傅,真的就练出了铜。就这样,乾如公不仅炼铁,也炼铜,由此,他赚了很多钱。


▲站在第二进道坦向外望 胡晓亚·摄


有了钱,乾如公就想办法盖房子了。他选好了中村下新屋这地块。从那雕花的窗棂,从那圆鼓状莲瓣边的石磉子,从那鹅卵石铺成的拼花图案,从那雕工精美的雀替,我们可以想象到当初曾有多少技艺高超的工匠聚集在这座房子里,构图、设计,讨论这里该放一块长条石,那里该置一块雕花的磉子。房子建成时,缺了一根栋梁,乾如公看上了桐油炉树林里的一块木头,于是叫18个年轻的小伙子将木头从桐油炉抬到下新屋。说也奇怪,这18个小伙子无论怎样使劲,木头就是稳稳地躺在地上,一动也不动。乾如公一急,直接坐到木头上,叫了一声“起”。18个小伙子一用力,木头就被抬起来了。一群人抬着乾如公和木头,从桐油炉出发,经过黄泥了、驮坪、坪岩、三枝杨梅、赵基、孙山、龙背,然后进入玉壶,到了下新屋。我曾去过桐油炉,这一路的艰辛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,从桐油炉至坪岩,一路都是崎岖的山间小路;而从赵基至龙背这条山岭可谓是“硬岭”,空手下山,可谓轻松,一旦抬着一条“栋梁”前行,况且是18个人要步调一致,那真的是举步维艰。我很难想象他们是怎样翻山越岭,涉水而行的。那条栋梁如今还在吗?我抬头仔细寻找,可不知哪一条栋梁是他们费尽心思劳力、历经千辛万苦抬来的。


关于下新屋还有这样一个传说,当年乾如公外出做生意,越做越红火。这一代人都过上了好日子,下一代呢?下下一代呢?于是,乾如公想了一个办法:把一镬黄金填埋到地底下,让下一代或下下一代去挖吧。在玉壶中村,民间至今还流传着这样一首歌谣:“三步上,三步落(下),金一驮(大)镬,造路过大峃。”这个传说是真的吗?一大镬金子到底埋在下新屋地底下的哪个位置?会不会已被人挖走了?谁也说不清,谁也道不明。

玉壶人都念着乾如公的好,皆因他的乐善好施。传说有一年乾如公外出做生意,在海上航行时,遇上了台风,船沉了,同行之人皆溺。昏迷中,乾如公感觉有人牵引着他登岸。醒来后,发现自己躺在一座庙宇前,庙里有天妃娘娘的塑像。回到玉壶,乾如公独资在中村闹市处建了一座庙宇,这就是天妃宫。上个世纪,天妃宫用于办学、集市、做戏、放电影,给玉壶人留下了美好的回忆。


村民还告诉我,洗埠头巷曾有很多对旗杆夹(其中就有下新屋的)。文革期间“破四旧”时,有的旗杆夹被移到别处,有的被填到地底下,后来又浇筑了水泥地,如今这里已看不到一对旗杆夹了。旗杆夹是家族的骄傲,是几代人的骄傲。如今,这骄傲何在?真希望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,这旗杆夹会从地底下挺身而出,重申洗埠头巷光辉的历史。


家有善人,福气自来。一代又一代,如今胡家子嗣绵延,人丁兴旺,经商、出国、工作,各行各业都有。


▲远看下新屋 胡晓亚·摄


这院落里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?这棵柚子树上是否还留着母亲嘱咐即将远行子女的叮咛声?这拼花的鹅卵石曾见过多少道背着行囊走向远方的身影?老屋静默,我也不语。


记得一位作家曾说过这么一句话:“建筑是凝固的音乐。”细细品之,深以为然,下新屋这座旧色的屋子,她曾经在历史的长河中低吟浅唱过,她曾有过辉煌,如今却只剩下沉寂了。是呀,沧海桑田,有谁,有哪座房子能逃得过岁月的覆雨翻云手?


余家

行侠仗义,人才辈出


清乾隆年间,玉壶余家始祖余玉钦从平阳榆垟迁徙玉壶,在店桥街设药铺,号“余泰宁”。后因人口众多,余家二房购买了几间下新屋的房子,从此下新屋居住着胡余两姓人。


据《壶山今古》一书记载:清道光年间,武术名师余光元在下新屋设拳坦教习弟子,师徒们夜点清油灯,日食菜油饭,通过教习培训了一批武林强者。余光元从小喜欢舞拳弄棒,曾跟一位江南武学名师学艺十年,练就一身硬功夫:刀枪棍棒件件娴熟;轻功极好,能平地一跃,跃上丈余高的围墙,为时人所颂;更有一手绝技,是师传秘法袖箭、口针,能临危致敌于死命。余光元为商贾镖师,飞云江上有舟载货。但凡有打着“余泰宁”旗号者,盗贼均望而生畏,销声匿迹,其威震遐迩。浙南地区至今仍留下余光元虚心好学、行侠仗义的故事。


余光元是我曾祖母余彩绿的祖父,我的曾祖母就出生在这里。至今在我的老家——外楼四面屋仍流传着下新屋余氏五兄弟的故事(我爷爷有五个舅舅)。玉壶人有“请舅舅”的习俗:如果家里的兄弟姐妹有财产和口角争议,就必定要请舅舅来裁决。我爷爷和阿公两兄弟分家时,就去下新屋请了余家的五位舅舅过来,坐在外楼四面屋的上间。而此时,曾祖母就退了出去。余氏五兄弟将胡家的房子、灰铺和山林树木以及家里的一切家具之类的物件均一分为二,以抓阄的形式来确定归属。就这样,我爷爷和阿公兄弟俩分家一事很快就完成了。后来,每当兄弟俩有什么争议之类的事情,余家的五兄弟都同时过来解决。因此,在外楼四面屋里,余家五兄弟享有很高的威望,人们都会喊其为“舅舅”、“舅公”。


▲老者站在上间,笑着问我 胡晓亚·摄


我正在院子里逛着,一位老者走了过来,笑着问我是谁。我说,我是外楼余彩绿的曾孙女。对方上下左右地打量着我,然后“哦”了一声,说那是他的三姑婆,并执意领着我去看看我曾祖母的闺房。到了一块空地上,老者有点遗憾地说:“我的三姑婆闺房在第三进上间边的楼上,可惜房子已经倒塌了。当年住在这里的人可多了,每天欢声笑语的,孩子们跑来跑去,大人们各忙各的。邻里之间相处得可好了。后来呀,为了生活,出国的出国,经商的经商,工作的工作,都搬走了,现在这里没人住喽。”说话之间,老者脸上露出落寞的神色。


据《文成县志》记载:清咸丰时期,此屋出过武科举人余明瑞,字国英,是光绪年间省试中的武举人。


走访期间,一村民还告诉我这样一件事:2011年初秋,出生在下新屋的余云良和余序芬兄妹俩相约回下新屋看看。1958年毕业于同济大学的余云良,服从国家分配,成为贵州省贵阳市交通医院内科主治医生。其妹余序芬是华东纺织工学院副教授。站在下新屋的道坦上,看着在时光辗转中那些残存的瓦片、那些雕花的门窗、那些斑驳的墙壁和大门,兄妹俩不禁热泪盈眶,喃喃自语:“这是生我养我的地方呀。”是呀,故土难离,难离故土,此时的我能感受到他们对老屋的那份眷恋,那份思念。无论在天涯,还是在海角,每个人心中都有一间老屋,让我们日思夜想,魂梦相依......


▲胡绍超·摄


表叔余序整告诉我,玉壶余家历代子孙人才辈出,仰承懿德,恪守遗训:行医则救死扶伤,执教则诲人不倦,务农则俭朴勤劳,仕宦则廉洁爱民,经商则童叟无欺,对内则团结互助,对外则克己待人,高风亮节蔚成族风。


走访中,一位老人告诉我们,下新屋已有300多年历史,经风历雨,已不堪重负。屏门倒下了,青瓦、勾头、滴水也残缺了,破旧斑驳的墙壁开裂了,窗棂落漆了。曾经的雕梁画栋已成为如今的“陋室空堂,衰草枯扬,蛛丝儿结满雕梁”的凌乱凄凉之景了。故人已不在,春夏秋冬,风霜雨雪依然侵袭。长此以往,将来的将来,这里的一切痕迹都将消散,唯有流传于民间关于胡余两姓的故事,可与时间同沧桑,至久长。


晚霞将最后一抹嫣红涂满天边。院子里,有虫声悠扬地响起。这歌声是排遣寂寞?是练嗓子?是思念?是召唤?是等待?今夜,月亮之下,草丛之中,胡余两姓可有人在梦中听到这歌声?有谁能听懂这歌声?


如果你有空,趁时光未老,趁秋风微凉,趁下新屋还“站着”的时候,去看一眼吧。看一眼吧。看一眼吧。

注:玉壶人称石础和木础为石磉子和木磉子。


☂ E ·N· D 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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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

如有闰土还在  就更好了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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