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芝溪畔晒番丝捉蟋蟀

发表时间:2022-04-27 09:04:11 来源: 点击:


作者 | 胡晓亚


临睡前打开《播音麦田》,随着歌曲《送别》曲调的扬起,徐涛老师朗诵《就是那一只蟋蟀》,那如思如念的诗句喷涌而出:就是那一只蟋蟀,在你的记忆里唱歌,在我的记忆里唱歌,唱童年的惊喜,唱中年的寂寞,想起雕竹做笼,想起呼灯篱落......想起故园飞黄叶,想起野塘剩残荷,想起雁南飞,想起田间一堆堆的草垛,想起妈妈唤我们回去加衣裳......


忽然之间,内心深处那条最敏感的神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击中了,一种无法排遣的思绪弥漫于心间。我知道,我想念玉壶了。既然想念,就去走走吧,我心安处是故乡呀。






土地肥沃引搬迁




乡村百落一川口,境内奇峰四面罗。
大腹瓷瓶尖小口,比喻拟作称玉壶。


该诗真实地展现了玉壶的地貌,到底为谁所写,我一直查不出来。玉壶位于文成县境北部,与青田县、瑞安市接壤,为一山间盆地,东有金钟玉鼓护峙水口,象岗狮岩雄踞南北,盆地口小腹大,状似“壶”形,冠以名贵之玉,故称玉壶。境内四面环山,地势由东向西北倾斜。这里土地肥沃,民风淳朴。


据《文成县志》记载:玉壶在明、清时属瑞安县嘉屿乡五十都,清光绪三十四年属嘉义乡,至民国20年(1931)建玉壶乡,28年(1939)属大峃区,析置玉壶区,以区公所驻地玉壶得名,37年(1948)7月改为镇。至今,上林、朱雅、周壤等地一些村民仍称玉壶为“五十都”。


翻开《胡氏族谱》,得以如下记载:始祖胡秀成(字孟迁)于宋雍熙四年(987)10月,家遭回禄(火灾的意思),由万全胡阳迁至安固县(今瑞安)嘉屿乡胡岙(今文成县周壤镇胡岙村)而居,至八代孙隆卅二由周壤胡岙分居玉壶象岗。那时玉壶尚是沙滩和荆棘丛生的原始森林之地,蛇虫潜伏,后虽有数户人家,仍未敢下沙滩开荒辟地。隆卅二率子孙在此披荆斩棘,驱蛇除虫,结庐象岗,开辟田园。


隆卅二所生活的年代离我们很遥远,但因为血缘的关系,我们与隆卅二似乎并不生疏。喜欢安稳,这是人之特性。但相对于安稳,隆卅二似乎更喜欢挑战自我。试想,一个男子得有多大的勇气和胆量,才会沿着命运的路线,带着家属,挑起所有的家当,一路奔波,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?他心里的无奈和痛苦究竟有多深,那是如今的你我无法想象的。但对未来的憧憬促使他断绝后路,不断前行,来到玉壶,垒灶筑屋,安置日子。很显然,隆卅二成功了。就这样,他为后代子孙开辟了一片得以繁衍生息的土地。




象岗位于玉壶外楼,土地开阔,东有芝溪,边上有蛙蟆坑,南面有朝青山,在那个农耕时代,结庐于此地,可谓是绝佳的选择了。于是隆卅二的后代子孙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,在这片土地上辛劳耕作,收获着土地赠与的希望与幸福。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,至明弘治年间,玉壶的农田已初具规模。


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美好的地方,那是存于眼里心里的。当年的玉壶土地肥沃而居民不多,于是就吸引了一部分人前来居住。清初,有蒋氏自青田钓滩(有说马堡)迁居于此;继之,邓氏移自青田万阜;清乾隆年间,余氏徙自平阳榆垟;后有高、张、刘、魏、周、夏、赵、林、彭、董、李、俞等姓氏搬入。




老街老屋历沧桑




自此,玉壶人口逐渐增加,人民得以安居乐业。日出日落,月缺月圆,日子浅浅地流动着,一代又一代玉壶人在这片土地上繁衍后代,辛勤耕作。有了人类,就有了商品交换。有了商品交换,就需要有固定的交换场所,老街就这样产生了。


据《壶山今古》一书记载:据民国二十年调查,玉壶街长80丈,宽6尺,有店屋50座,商业76户。玉壶街即玉壶老街,位于玉壶镇中村,玉壶人又称玉壶老街为店桥街。




200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奥尔罕·帕慕克在《我的名字叫红》一书中,对故乡伊斯坦布尔曾经写过这样一句话:“当你热爱一座城市并且时常漫步探索其间时,不仅你的灵魂,就连你的身体,也会对这些街道极为熟悉。”是的,在我童年的记忆里,玉壶街很热闹,分为左右两排。这里的每一块土地都给我留下至深的回忆。街头有一家补鞋店,可以做布鞋,也可以补鞋子。店主是一位中年男子,戴着眼镜,他把鞋子夹在两腿间,右手拿着针用力穿过鞋帮,左手把线拉过来。天冷了,他有时还会还对着双手哈气。补鞋店的下一间是杂货店,杂货店的老板是一位四十多岁的男子,大家称他为“山背德”。我最喜欢这里的葵花籽(玉壶人称葵花籽为瓜子),每当有了五分的零花钱,会马上呼朋唤友:“走,去店桥街买瓜子啰。”店主从货柜里拿出一张纸,把纸卷成一个圆锥形,然后用一个小酒杯盛了瓜子,倒在圆锥形的纸里,递给我。我便欢蹦乱跳地跑回家,把瓜子分给小伙伴,你三颗,我五颗,那味道至今还在我的脑海里缠绕。杂货店的下首是鞋店、衣服店等,再往下就是十字街口,向东通往天妃宫,向西通往外山头。十字街口下首有药店、五金店、水产店等。店门口摆着各色物品,面条、干水产、干菜等。店主称好水产,随手抽过一根稻杆,把水产捆扎一下,递给买主。街尾是一家大药房,叫余泰宁大药房。其始祖为余世绍,相传是清乾隆年间由平阳榆垟搬迁玉壶,一生行医为业,医德高尚。从老街十字街口向东走,就到了天妃宫。天妃宫原来有一个戏台,有钱人家家里有喜事,就会请戏班来此演大戏。




店桥街于2003年12月22日(那天刚好是冬至)起火,火势凶猛,从街头一直蔓延到街尾,百年商业老街毁于一旦,令人唏嘘。如今这里新建的房子都是钢筋水泥结构的,菜场已搬往别处,热闹已不如往昔。




除了老街,留存在玉壶人脑子里的还有那一座座历经沧桑的老房子。据《胡氏族谱》记载:玉壶人在清初尚住瓦盖平房和草舍。生于清康熙壬午年(1702)十一月初三的胡尚雍家住玉壶外楼,做生意赚了钱,于是在外楼大樟树里面盖了一座四面屋,分上下两层,这就是外楼老屋。到了清雍正年间,玉壶造楼房进入鼎盛时期,外楼有樟树上老屋和樟树下老屋,金砻有三进四面的四合院,据说,这是玉壶首座有楼房大宅。底村有上新屋,中村有下新屋,上村有外新屋和底新屋,外村有外楼蒋宅老屋,后来建起的还有中村余泰宁老屋,底村高宅、陈宅和沈宅,以上十余座大宅初步构成以后玉壶民房发展趋势。如今,这些老宅除了底村上新屋老屋保存完整以外,其余的房子均已不同程度拆毁一部分。




岁月是写满“情”字的旧笺。这些老屋趟过了岁月的长河,像一位经了风霜的老人,累了。以前满满一屋子的人如今都奔赴他乡或搬迁新家,老屋安静了。如果有一天,当所有的记忆都消失了,那一首唱不完的童年歌谣也在风中消散了,我们会不会惆怅?我们会不会失落?我们会不会一次次在梦里重温那曾经的一切?




溪滩绕水晒薯丝




老街老屋历经数百年,与水是密切相关的。大凡一个好地方,几乎也都是有水的。人们喜欢临水而居,因为水是有灵性的。玉壶的母亲河为芝溪,因其形状为“之”字形,冠之以草字头,为芝溪,别名玉泉溪,发源于十源、朱寮两处,从西北入境,曲流经潘庄、垟头、门前溪、西江、头渡水和林坑口,而后流入飞云江,从东南出境,为镇内主要溪流。东溪、漈门溪和茶垟坑三条支流均在本镇内汇入。


芝溪两岸湖光山色,美不胜收。溪水流经门前溪地段,分东西两向往前流,到子母宫地段又汇合,溪流的中间部分出现一个大溪滩。溪滩由一个个鹅卵石组成,一大片一大片铺展着。上世纪六七十年代,因为象岗两口水井的水不够用,村民就起早去门前溪挑水饮用。时间到了八九点,在溪边洗衣洗被的村民多了起来。门前溪的埠头,洗衣女子依次蹲着,把衣服放在溪水里来回荡洗,说笑声、砧杵声此起彼伏。洗好了的衣服就晾晒在溪滩上,怕风会吹走衣服和被子,就在上面放几个鹅卵石压着。每到晴天,溪滩上便是花花绿绿的一片,煞是好看。




溪滩不仅可以晾晒衣服和被子,还是晒番薯丝的好地方。每年十月左右,秋高气爽,是晒薯丝的好季节,也是一年中最热闹、最繁忙的时候。家家户户便会在溪滩上抢占晒番薯的位子,打好桩,搭上木架,然后把一爿爿番薯簾(用竹子做成的用于晒番薯丝的一种器具,类似竹帘,也可晒菜干)搬过去,并排摊放在番薯坦上,这样一个番薯坦就打好了。晴天,男人上山挖番薯,把番薯倒在溪水里用扫把来回擦扫,洗去泥巴,再挑回自家的番薯坦。女人拿起番薯刨开始刨番薯。番薯刨是一块长条形的木板子,中间挖了巴掌大的口子,上面钉着一块薄铜或铁片,其上开着向上隆起的筷子头一般大的小圆孔。刨番薯丝时,在番薯刨下方放一只谷箧或番薯篓,巴掌下力推着番薯在铜或铁片上向前,小孔下面就漏出一根根雪白的番薯丝。刨好的番薯丝雪白雪白的。女人就把番薯丝倒在番薯簾上晒。晴空万里无云,艳阳高照,溪滩上的每一爿番薯簾都耀眼夺目,一大片一大片连接着,煞是好看。她们一边忙着,一边与上下坦的熟人聊天。也有人会唱起玉壶歌谣:“萤火光光,飞我门头喝麦汤......”“火滚两头通,表妹嫁表兄哎.....”歌声此起彼伏,你想唱就跟着唱,不想唱就只管刨番薯丝。时近中午,玉壶广播站播出了广播,声音直传到溪滩上,于是家家户户便歇了手中的活儿,回家烧饭了。据退休教师余序整叙述:芝溪流经的水域,头渡水、西江、子母宫、门前溪、帽潭、沉龙潭、项埠垟、潘庄、吕一、碧坑等地的溪滩上都有人晒番薯丝,雪白雪白的番薯丝一路蔓延着,颇为壮观。


番薯坦是孩子们的天堂,可以在番薯簾下捉迷藏,可以双手抓着番薯边上的横杆翻跟斗,可以追逐嬉戏,还可以在草丛里捉蟋蟀,捉到了蟋蟀就装到火柴盒里带回家,然后约上几个小伙伴一起斗蟋蟀。我一直不知道当年逃走的那只蟋蟀,如今到了哪里?有没有在你的梦里唱歌?有没有在泗溪河边唱歌?有没有在荷兰的乡村里唱歌?有没有在米兰的一条巷子里唱歌?有没有在巴黎的一处草丛里唱歌?有没有在每一个玉壶人脚迹所到之处唱歌.......


水流清澈,芝溪最后汇入飞云江。于是,外楼人就撑竹排到瑞安、温州等地运送盐、海鲜、山茶扣(玉壶话,山茶渣的意思)等物品,赚取一些钱维持生活。芝溪以她博大的情怀养育了一代又一代玉壶人,也见证了玉壶从原始森林演变为著名侨乡,而今被称为“国际慢城”的历史进程。




站在克木大桥上,我用玉壶方言打电话给你:“你恁界邹扭桔廿事干(你现在在哪里干什么)?”你会说:“我在门前溪洗衣裳(外楼人)。我在三根亭担凉水(底村人)。我在店桥街卖腥气(中村人,玉壶话的腥气是指海鲜)。我在垟头捞泥鳅(上村人)........”


脚把心带到远方,心将脚带回这个原被称为“五十都”,现世人称之为“玉壶”的地方。走过了万水千山,跨过了风风雨雨,无论离玉壶有多远,有多久,只要踏上这片土地,只要听到那干脆利落的玉壶方言,我们的心还会如孩童般单纯,我们的眼还会如孩童般纯粹,还会在寿星桥上高唱:“山歌好唱口难开,樱桃好吃树难栽........”